童年瑣憶之五（完結篇）

打麻將

童年時期在上海，我常常喜歡在背後看鄰居打牌。鄰居打的是上海麻將，數胡的規矩有點像現在的台灣麻將，不過台灣麻將是每家十六張牌，而上海麻將是每家只有十三張牌。也有人打十二張牌的寧波麻將，每家都有一張暗百搭（廣東人叫『王』，意思是王牌）。

先父母也喜歡打麻將，他們打的是十六張的福州麻將。擲骰子輪流拿十六張牌，莊家多拿一張牌。然後把在開槓位置的那張牌翻開作為百搭，福州人叫做：『金』。福州麻將和其他麻將有很多不同的地方：

一、 除了正常的八隻花外，東南西北中發白全視作『花』，必須攤開來補牌。

二、 搶『金』：開牌時已經聽胡或者莊家打出一張牌便聽胡，可以把開出來的百搭『搶』來胡牌。這樣的胡是滿胡。

三、 三隻『金』：無論什麼時候拿到了三隻百搭牌便成滿胡。

四、 『金』做眼：用兩隻百搭做眼，胡出來便算滿胡。

五、 閒『金』：一副牌全成坎或搭子了，只剩一張百搭吊麻將（眼），雖然這時侯，三家無論打什麼都可以胡，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只許自摸而不許胡。

我自小耳濡目染，才幾歲大對打各種形式的麻將已經很有濃厚的興趣和心得。那時候經常和遊伴用麻將紙牌以香煙牌子和彈珠做賭注打上海麻將，輸的少贏的多，一年下來把我的麻將搭子全部打垮，從此成為絕唱。

開始工作後，學會了打廣東麻將，時常在工餘時間約好同事到會所手談聯絡感情。輸贏雖然不大，可是幾年下來，我們全成了輸家，會所是大贏家。今天偶爾也會和朋友們打打小麻將，但規矩改成起碼三番才可以胡牌。這樣一來，運氣成份提高，越來越不怎麼講究章法技術，淪為一種賭博的工具，漸漸感到興趣索然了。

編故事

我喜歡看小說，尤其喜歡看偵探，探險以及俠盜等小說。童年時，西方的福爾摩斯，霍桑和俠盜阿森羅平是我喜歡的偶像，此外，還有人猿泰山，五十年代小平著作的女飛賊黃鶯的故事也令我非常著迷。比較冷門一點的有『紅領帶』探案，這可能很多人聽也沒有聽過。上中學的時候開始迷上金庸和梁羽生的武俠小說，經常徹夜不眠地追看。看了那麼多的小說，心裡有一種想自己創作的衝動。

那時候香港還沒有電視，我家也沒有麗的呼聲或收音機，有一天晚上我便編了一個叫做『孔龍』的俠盜式人物，講他的偵探歷險故事給我的弟妹聽。哪知他們聽得津津有味。以後每天晚上都央我講一個故事給他們聽才睡得著。可惜當時沒有錄音機把我的故事錄下來，有的話今天可以整理出版，說不定我也會好像倪匡那樣成為名作家…嘿，白日夢！

銀項圈

在我出生之前，我母親已經生過三胎孩子，頭兩胎是男的，剛出生不久便夭折。第三胎是個女的養到七歲因當年蔓延的腦膜炎而病逝。到我出生的時候，雙親都很緊張，怕我養不大，便聽從同鄉老一輩的建議，讓我帶一件用『百家錢』打的銀項圈，把我的命鎖住。所謂『百家錢』按原來鄉下的做法便是請一百家親友湊錢打造銀項圈。但是當時父母在上海工作，哪有一百家親友？鄉親父老就出了個點子，教先父用錢向乞丐換他乞討來的錢去打項圈給我帶。到我懂事的時候，我已經帶了好幾年了。我看見別的孩子都不用帶這個項圈，覺得很討厭，想把它脫掉。先父堅決不讓我脫下來，非要我帶到足十六歲不可。

到上中學的時候，跟同學們打籃球或參加運動比賽的時候，脖子上的銀項圈上下晃動，有點兒像封神榜裡『哪吒』的扮相，幾個好事的同學曾經替我起了『哪吒』這個綽號。不過這個綽號不過曇花一現，很快就被遺忘了。

到了我十六歲生日那天，我急不及待的把銀項圈脫了下來交給先父，當場感到如釋重負。近年我想找出這個項圈來懷舊一番，但是雙親已經先後去世，這個曾經陪伴了我十六年的銀項圈也已不知所終。